乡土散文榆钱,遗落在乡村的记忆

在我童年的记忆里,皖西北农村村前村后、沟沟坎坎,少不了栽种榆树,榆树硬料可做桌子椅子,亦可架梁做椽子,储存记忆深处的还是榆钱儿,因为榆钱儿是农家碗里的一道充饥果腹吃食,是聊补清贫年代缺粮少米之“嚼谷儿”。

每逢三四月天的春季里,一树树成嘟噜成串串的榆钱缀满枝桠,微风吹拂,榆钱儿送来阵阵香气儿,扑入鼻中,攀住树枝捋一把嫩榆钱,填嘴里咂咂,舌尖上立时漾开去甜丝丝夹带着一股子清香味儿,至今回忆起当时那情景,仍口舌生津,唇齿生香……

榆叶尚未吐出嫩尖叶片,榆钱儿便如羊肉串似的,密密匝匝穿在枝条上,扑棱棱压弯了枝头,微风里摇头晃脑,撩拨人的胃口。透过阳光单片儿看,手指甲盖一般大的榆钱,青翠欲滴,中间圆凸凸部分形状似古时的铜质钱币,难怪南北朝有位庾信大师吟诵出“桃花颜色好如马,榆荚新开巧似钱”的好诗来。唐代大文豪岑参也触景生情,信手拈来,他在诗中谑道“道傍榆荚巧似钱,摘来沽酒君肯否?”《本草纲目·木部二》释文说:“榆未生叶时,枝条间先生榆荚,形状似钱而小,色白成串,俗呼榆钱。”民谣唱道,“榆钱、榆钱,吃了榆钱,家家都有‘余钱’……”榆钱儿谐音演化为“余钱”,寓意“吉庆有余”,朴素地表达了平头百姓手有闲钱的美好愿景。

乡下人清苦的日子离不开榆钱,贫瘠的年代粮食短缺,青*不接,榆钱儿便成了一道时令佳蔬。从树上捋下嫩榆钱儿,仔细筛掉斑斑点点褐红色萼蒂,然后用清水淘洗几遍,略控净水分,掺入红薯面,加油盐葱花佐料,摊箅子上蒸熟了,稍冷一冷,切碎蒜苗(大蒜未成熟)拌辣子捣成泥,淋在榆钱上,沥几滴麻油,调匀,也是忍不住馋虫诱惑,咽下口水,顺手就夹起一筷子,一大口吃下去,黏糊糊的软香,香中微辣带甜。那时候为节省春荒的口粮,以榆钱馍榆钱汤为主食,会一连吃上几天的,也为当时寡淡的生活增添些许厚重的味道。

我的家乡民间有“三月清明榆不老,二月清明老了榆”的农谚,县志也有记载,似乎与每四年一闰月的节气有关系,那意思是说,遇上闰月的年份,闰一个月,那一年农历则多一个月,清明节要延迟到农历三月,树上的榆钱自然不会变老,可尽情享用,而不闰月的年份,清明节会提早在农历二月,这时候的榆钱,早已被暖风吹干老于枝头了,白花花犹如枝头雪,自然再不能果腹充饥了。

“杨花榆荚无才思,惟解漫天作雪飞。”“风吹榆钱落如雨,绕林绕屋来不住。”“儿童不惯贫滋味,刚拾榆钱索买花。”“榆钱阵阵麦纤纤,野菜花*蝶易黏。”“林外溪头榆荚钱,风吹个个一般圆。”……历朝历代,文人雅士,佳词妙句里无不流露出对榆钱的钟爱之情,字里行间,写满对榆钱的溢美之辞。榆钱,和荠菜、槐花诸多野菜一样,似乎不登大雅之堂,但现在却成了餐桌上的“稀罕玩意儿”“健康美食”,不仅因为其美味可口,还是一味可以强身健体的好药材,据讲有润肺止咳化痰、助眠安神清热之功效且无*副作用。

只是这些年,蜗居城市,满眼风景树,经济林,榆树难觅踪迹,偶回乡村走动,发现榆树已不多见,渐被宅院里、路两旁的花木果树所取代。俗话说,物以稀为贵,昔日乡下人赖以果腹充饥的榆钱也悄然发生变化,如今成为餐桌上的一道时令美味。即使榆钱儿身价倍增,每逢春天来临,依然刻意去“众里寻他千百度”,坐到餐桌前,拌上一盘,满足一下口欲,咂摸记忆里的味道。也许是有了些年纪的缘故,也还是忘不掉这一口“嚼谷儿”,在小辈面前睹物思情,不免絮絮叨叨,也只有我自己知道,为的是留住那一股漾开去甜丝丝夹带着一股子清香味儿,捡拾起那一缕被岁月遗落在乡村的乡愁记忆……

审阅:高蕊

简评:记忆如同一张网,而属于每个人的这张网疏密程度不同,相同的是在各自的一生时间里, 所打捞上来的都是弥足珍贵的往事。如同鲜活的鱼儿跳跃着,在月光下闪耀着清辉的光芒,就是作者那些不肯舍弃的“絮絮叨叨”。

终审:严景新

作者:王东友,安徽太和人,供职于太和县民*局,中国乡村杂志人才库认证作家,文学爱好者。

编辑:卜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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